传统酥油花
1. 核心定义与起源
酥油花是一种以酥油为主要塑形材料,糅合矿物颜料后,塑造成各种佛像、人物、花卉、建筑、飞禽走兽等形象的特殊雕塑艺术形式。它并非用于食用,而是藏传佛教艺术中极具特色的供奉艺术品。其起源与藏传佛教的宗教仪轨密切相关,一说源于公元7世纪文成公主进藏时,当地佛教徒为致敬释迦牟尼佛像,以酥油供献花束,后为防止鲜花凋零,逐渐演变为用酥油塑花供奉。另一种说法与宗喀巴大师的梦兆及其发起的“祈愿大法会”有关,僧侣用酥油花装饰供品,以弥补冬季鲜花之不足。
2. 制作材料与特性
核心材料是酥油,即从牦牛奶中提炼出的黄油。这种材料在常温下易融化,触感油腻,且颜色单一(乳黄色)。因此,制作对温度有极苛刻的要求,需在每年最寒冷的冬季(通常在零度以下的环境)进行,工作间内甚至需放置冰块降温。为获得丰富的色彩,艺人们会在酥油中掺入各种矿物颜料(如朱砂、石黄、青金石粉等)和植物颜料,进行反复揉搓,使其色泽鲜艳、质地均匀。为防止酥油因手温融化,艺人在塑造过程中需不断将手浸入冰水中降温。
3. 制作工艺与流程
其工艺极为复杂,主要可分为以下几个精密步骤:
- 扎骨架:根据所塑形象,用草束、麻绳、木棍等扎制基本骨架,确定大型。
- 制胎:用上年拆除的陈旧酥油花掺和草木灰,捶打成弹性泥料,包裹在骨架上,塑造出粗糙的毛坯模型,此为“初胎”。
- 敷塑:这是核心环节。艺人们将各色油泥(掺好颜料的酥油)在冰冷的水中仔细拿捏、敷贴在初胎上,进行精细塑造。人物面部、肌肤等需表现出逼真质感,衣饰花瓣需薄如蝉翼、纹理清晰。
- 描金点睛:最后用金粉勾勒线条、图案,为佛像人物点睛。眼睛往往使用晶莹的黑色宝石片镶嵌,瞬间令作品神采奕奕。
- 组装:大型作品由多个部件分塑后,在展出前组装在巨大的木质基座上,构成完整的、具有故事性的立体场景。
4. 艺术特点与题材
酥油花艺术具有色彩鲜艳、造型细腻、规模宏大、题材宗教性强的特点。它突破了酥油材料的物理限制,塑造出的形象栩栩如生,尤其是花瓣的轻薄透亮、衣带的飘逸灵动,令人叹为观止。题材最初以花卉供品和简单佛像为主,后扩展至完整的佛教故事(如《释迦牟尼本生传》)、历史传说(如《文成公主进藏》)、以及亭台楼阁、珍禽异兽等。作品常宏大叙事,人物众多,场景层叠,宛如立体的彩色浮雕壁画。
5. 重要传承地与宗教文化意义
青海省塔尔寺的酥油花艺术最为著名,与壁画、堆绣并称为“塔尔寺艺术三绝”。其制作属于寺内上下两个“花院”的技艺传承,具有严格的师徒制度和保密传统。酥油花主要服务于藏历正月十五的“祈愿大法会”(元宵灯节),当晚,艺僧们将精心制作数月的巨型酥油花作品陈列于寺外,供僧俗群众瞻仰,形成壮观的“酥油花灯会”。酥油花作为信众的虔诚供养,蕴含“以俗世珍馐(酥油)供奉神明,化瞬时物质为永恒艺术”的深刻宗教寓意,其制作本身也被视为一种修行。
6. 当代传承与挑战
酥油花艺术于2006年被列入中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其传承面临严峻挑战:制作过程异常艰辛(低温、耗时、耗力)、技艺难度极高、年轻僧人学习意愿下降。为保护这一绝艺,现在已有一些尝试,如允许还俗的艺僧继续传授技艺,在特定博物馆设立恒低温展室进行常年展览,并探索使用现代恒温恒湿技术来延长其短暂的“寿命”(传统上,酥油花作品在法会后便会融化销毁,寓意“无常”)。然而,如何在保持其宗教神圣性与核心手工技艺的前提下实现可持续传承,仍是重要课题。